怯春情/为病弱皇兄进补 第104章
他的注意力不得不都放在眼前的她身上,她的身体温凉,与他滚烫的肌肤形成鲜明对比,两者紧贴着,光是这股凉意就让如今的他几乎难以离开。
他被迫听着她一句句宣泄,听着她的心语动人,句句流淌入他的胸腔。
谢卿琬从前在他的心中,如春雨小溪,明媚俏丽,便是偶尔闹了脾气,也不过是雨势倾斜,春雨湿衣。
而她如今,却如那急急的骤雨,夹杂着声声春雷,雨点大滴大滴,凌乱地打在他的身上,又在他心中时时震响。
她的每一句诉苦,每一声委屈,每一句炽烈的情意与酸涩的担忧,都由雨水汇聚成溪,潺潺流入他的心间,淌遍每一个冰封的山脉,干涸的沟壑,每一块皲裂的土壤。
谢玦感觉心底有些发痒,一种寻不到,觅不见,挠也挠不了的痒,就像嫩芽突破厚土——好像有什么东西长出来了。
而那沉睡的种子,并非一朝一夕,而是在无数个日日夜夜里,就已孕育在他的心底。
谢玦张了张口,想发出什么声音,便有干烈的风从他的喉咙穿过,如同破旧的西洋手风琴即将拉响。
可还没等他奏响正篇,一切前奏便戛然而止。
“唔。”
一朵娇嫩的玫瑰落在了他的唇上,带着清晨的露水,午夜的幽香。
若一只拥有着美丽翅膀的蝴蝶,轻轻扇动,徐徐降落,却又害羞地收起翅膀,轻抖着,采着那甜的花蜜。
轻柔地笼罩着,不敢多越雷池一步,偏偏带来十分的炽热与灼烧,惊得谢玦的心都在剧烈震动。
感觉到了他的动弹,那对面的人儿似乎不想听见他的声音般,遽然发了狠劲,开始毫无章法地乱亲起来。
咬着他的唇瓣——有些疼,又尝试包绕着他的整个嘴唇,用力地吮吻。
谢玦不知道这是谁教她的,笨拙,青涩,犹如初出壳的雏鸟,什么都不懂。
他脑中一下子又闪过过去那些片段,这思绪便铮地一声断了。
他无法推开她,被迫承受着这一切,心里亦是在煎熬,时而仿在冰泉,时而像在火海。
到了最后,却又听见她声声呜咽,从上而落,叫他的心也随之,震颤不止。
不知过了多久,谢玦的唇舌尝到一股咸咸的味道,他感觉有湿润的水迹,一路顺着他的脸颊,流到了唇角,又隐入衣领的肌肤上。
她……在哭么?
谢玦茫茫然地想着这个问题,思绪恍惚后,他发现自己已本能般地揽上了她的腰肢。
她越发往自己的怀中挤,他的手僵在那里,不知何处安放,她却率先一步攀附上了他的脖颈。
“皇兄……你有时候真的很讨厌……”谢卿琬的声音缭绕在他的耳侧,似近似远。
“总是这副表情,叫我觉得,一切都只是我的一厢情愿。”
她恨恨地说着话,露出尖利可爱的小犬齿,快要咬到他的耳骨上。
“有时候我想,真不如你我当初就没有交集,也好过从今以后,形同陌路,偏添了新恨。”
其实谢卿琬也不知道,如今的她是何想法,她只是将心中积压已久的情绪,不再有任何顾忌地,如倒豆般地尽数抖落出来。
反正今日一过,他们或许就真不复从前了,她还顾忌什么!
她身上的梨香越发幽邃,钻进谢玦的鼻子里,冲得他脑门嗡嗡响。
他的额头汗如雨下,豆大的汗珠沾在湿发上,又聚成一颗颗更大的浑圆,沉沉坠下。
谢玦已然到了一种极限,他只能模糊听见她说的话,却恰好捕捉到了关键——讨厌,没有交集,新恨……
字字都如锐利的坚刃,刺入他的心脏,留下深重的伤口。
谢玦的眼角也忍不住沾上了湿润,今日的变故太大,他的种种情绪却皆因她而起。
惊惧,震动,晕眩,怖然,酸涩,茫然,痛苦,短短一日之间,他已品尝人间百味。
他曾经过一路风雨,小心呵护她长大,他生母早逝,又无同胞弟妹,身边无数人虎视眈眈,看似一路顺风顺水的人生,却包含了无数暗处的危机。
她是他幽暗人生岁月中仅有的温柔,便如那温和的晚风,静静的,只需陪伴,便足以慰籍。
谢玦也曾想过,这指间的风总有一天要离他而去,但那时他不愿想这太久远的事,便逃避般地忘却了这一切。
便如忘却那些个幽夜。
无论如何,他怎么会讨厌她呢……只要她愿意,他可以马上亲手捧上自己的一切。
热毒在侵蚀他的神智,但一方面,他的思维却越发清醒。
汗水已浸透了他的衣衫,让他和她之间,没有缝隙般的贴在一起。
“琬琬。”谢玦嘶哑地笑,带着些深沉的悲凉,“你错了。”
“无论你是我的妹妹还是……什么,我永远都不会厌恶你。”
说着说着,有大滴泪水自谢玦眼中滴落,染着鲜红的血色,落在了谢卿琬的脸颊。
谢玦伸出手指,轻轻抹去,便在她的脸上,留下一小片的嫣红,仿佛某种印记。
“我在想,我是不是前世也见过你,有了一个糟糕的结局,才会在如今看见你时,如此心痛。”
谢卿琬的睫毛一颤,骤然攥紧了他的衣衫,她的眸中薄雾蒙蒙,带着未尽的泪意,又即将化为雨滴。
谢玦按住她的后脑勺,轻轻吻在她的眉心:“琬琬,我不想再为此心痛了。”
做这一切的时候,谢玦的指尖是颤抖的,筋骨是轻轻抽搐的,浑身上下都在克制不住地震颤。
他依然流着血,并且感觉整个人如在炼狱中被岩浆炙烤,此时碰到谢卿琬,就如焦黑的皮肤片片剥落般地疼。
但是至始至终,谢玦都没有放开谢卿琬。
因为他此时怀中所抱,就是他的全世界,他的一切。
第105章
谢卿琬依稀记得自己是在染着泪的滚烫怀抱中睡过去的,当她醒来的时候,发现自己已经被安排到了柔软的床榻之上。
环顾左右,空无一人,通过周围陈设的摆放,她判断出自己应是在琨华殿侧殿之一。
皇兄呢?回想起睡前发生的一切,她有些心慌。
她记得皇兄好像热毒发作了,可是睡前,他们分明什么也没有发生。
她不知道皇兄是怎么忍过去的,只记得彼时他汗如雨下,眼睛里布着骇人的血丝,面上红潮似霞,偏偏唇抿得紧紧的,不肯发出一丝声音。
谢卿琬突然有种不详的预感,她也顾不得两人再见会不会尴尬这种问题,怀揣着某种不安,她决定出门去寻他。
结果走出房门,刚出侧殿没两步,就碰见了步履匆匆的顾应昭。
顾应昭身背着一个药箱,正满头大汗地往正殿的方向跑。
“等等,顾太医。”谢卿琬忙把他喊下,小跑着过去。
待到了他的身侧,谢卿琬才气喘吁吁地停下:“您先别走,我想问您一个问题,就是昨夜皇兄的热毒是怎么解的?”
顾应昭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了她一眼:“怎么解的,不都和以前一样么?有什么事我待会再和您说,眼下殿下那边的人唤我过去。”
谢卿琬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睛:“可是昨晚,我们之间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呀。”
这下轮到顾应昭惊呆了,他再三问:“您确定?”
谢卿琬点点头:“我很确定。”
顾应昭愣在了原地一刻,想到什么,突然加快了脚步,向前方飞奔而去:“不行了,我要快些了。”
谢卿琬望着他的背影,眉心跳了跳,也跟着向前方奔去。
还未奔到正殿大门口,谢卿琬就迎面遇到了周扬的小徒弟,对方见着了她,原本灰败的面色一下子就焕发了生机,三步作两步地跑到谢卿琬的面前,噗通一声跪了下去。
“公主仁慈,求您救救陛下,救救我师父!”
谢卿琬听得一头雾水,却还不忘扶他起来:“到底发生什么了,你快领我去看看。”
小内侍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,连抹着泪道:“好,我带您去。”
谢卿琬跟着这个周扬的徒弟,一路走着,同时心里也在好奇外加担忧,究竟是什么样的事能将对方吓成这样。
毕竟能成为周扬徒弟的人,也不是泛泛之辈。
当她终于来到某处内室的门口,看见里面的场景时,也着实吓了一跳。
周扬在靠近门口的地方跪着,头也一同伏在了地上,如石雕般一动不动。
而他的面前,则散落着一只黑牛皮鞭。
这是?
谢卿琬抬头向前望去,瞳孔更是狠狠一缩。
向来衣袍整肃,一尘不染的清贵男子,此刻却衣衫半解,赤着半截胸膛。
而他腰隐有伤口,有血色溢出,染红雪白衣料。
皇兄这是在做什么?
听见了身后的脚步声,又听自己的徒弟通报着“长乐公主来了。”
周扬这才挪动着自己僵硬的身体,转身朝谢卿琬再次深深一拜:“还请公主一定要劝劝陛下,勿要如此自伤,奴才不怕被陛下责怪,却无论如何也做不出伤害陛下圣体的事。”
周扬的脸上露出猛舒一口气的表情,似乎谢卿琬的到来,几乎像是救了他的命一般。
谢卿琬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,好端端的,皇兄为何要自伤?
随即立马她就想起来昨日之事,顿时捏紧了手心。
她将眸光投向地上的鞭子,慢慢上去,弯腰捡了起来,胆战心惊地发现,这鞭子又粗又硬,还分布着许多狰狞的倒刺。
所以皇兄是想让周扬拿这可怖的鞭子去抽打他的身体?谢卿琬只要一想到这个场景,就禁不住打了个冷战。
谢卿琬目光复杂地看向谢玦,这才发现,他的右手正握着一枚匕首,那匕首尖上粘着血,很显然,皇兄腰上的伤口正是他用这匕首自残导致的。
虽然她才到此地未久,但已对前几刻发生的事情有了一个大致的猜测。
想到这里,谢卿琬再也控制不住,飞快地跑了过去,一把夺下了谢玦手中的匕首,扔得远远的。
匕首落在远处,放出叮当的清脆声音,谢玦似乎没想到她会突然上来,猝不及防间居然被她成功了。
他怔忡了一下,尔后回头,恰与谢卿琬的视线在空中相接了。
她极黑而亮的眼珠,与他对视,谢玦呼吸一窒,头次主动移开了视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