黎明之后[破镜重圆] 第58章
他指的是来的路上,云遥和周明坤在后座挨着坐,晚上扛不住睡觉时,她都趴周明坤身上。而且看他们两人相处时的一举一动,说不是小情侣,简直在质疑杨川作为刑警大队长的一双炬眼。
云遥张了张口,无语道:“……什么小两口。”
“吵架了?”
“……我们根本就没谈。”
“真吵架了?”杨川架腰皱眉,“你怎么跟我媳妇儿一样,她一不高兴就说离婚,你一不高兴就撇清关系。”
“……跟你说不通。”
云遥说完转身就走,杨川看着她的背影诧异道:“我媳妇也是这么跟我说的。”
“女人怎么都一个样……”他低声嘟囔,开始怜爱小兄弟了。
两人继续分开行动,杨川去当地警局做属地沟通,云遥进宾馆,找老板娘再开一间。
“没了。”老板娘穿着当地的民族服饰坐在柜台后,嗑着瓜子儿说。
“刚才不是还有一间?”
“刚订出去了。”
云遥出去街上转了转,发现县城依旧小的可怜,还是记忆中的破旧,木屋矮房,潮气漫天。
因为人少,也因为穷,这里的宾馆基本不挣钱,只有他们和严泊裕手下住的两家,房间都不多,三层小楼,因为他们的到来,今天都住满了。
云遥上楼打开宾馆房间,又小又破,扑鼻而来的潮湿霉气,墙皮发霉脱落,整间屋子只有两张一米宽的铁架小床,床单上布满洗不净的污渍,脏的发黄,皱巴巴铺在床上,桌上摆着一个坏掉的电视机,墙上挂个风扇,窗户还是坏的,打不开。
好在热水壶能用,云遥烧一壶热水,勉强洗了个澡,在车里待了三天,感觉整个人都臭了。
从卫生间出来,看见床上坐了个男人,周明坤回来了,桌上摆着他买回来的吃食。
这里又热又潮,云遥穿着短袖短裤,站在卫生间门口擦头发,问他:“出去转转怎么样,有没有什么想法?现在后悔还来得及。”
第61章 暗恋
他原本低着头, 不知道在想什么,听到这抬头看她,“没什么想法, 我不会后悔。”
“要是让你家里人知道了, 你很可能会被踢出族谱。”
“离得挺远的,不一定能知道,就算知道了,我也不会后悔。”他顿了顿, 又说, “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, 你不用试探我。”
“……谁试探你了,我这是好心提醒。”云遥不想再和他说话,转身进卫生间,撑起毛巾挂上去。
她出来后, 周明坤说:“在饭店你都没怎么吃,我刚才去街上转了一圈, 买的都是你以前喜欢吃的。”
云遥打开桌上的袋子, 挑了一个烤洋芋夹麻辣折耳根,在大坝山时吃到想吐的东西,时隔三年再次吃到, 竟然有种别样的美味。
没多久, 杨川带着县城派出所的两位警察过来, 商讨明天的进山事宜, 派出所警察认为:“晚上进村比较好, 白天要是被看到了, 村民聚集起来,上百人围过来打, 我们可能一个都出不来了。”
云遥不同意,“晚上山路不好走,何况他们从没走过的,有很长一段路非常窄小,旁边都是悬崖,还要过吊桥,那桥都快有百年了,下面峡谷深不见底,掉下去一个怎么办?
“再说了,晚上就不会被发现了吗?村里养的都有狗,一旦叫起来,比白天聚集的村民更多。”
“白天岂不是更容易被发现?”
“所以要想个方法……”云遥停了一会儿,问当地警察,“这里有会唱戏的班子吗?”
“坝山县没有,红莱县有一班。”
“把他们请过去唱戏,提前三天宣传,确保每一家都宣传到位,在离我们村最远的一个村子唱,把人都引过去。这样到时候就算被发现了,村里没几个人,我们想走掉也很容易。”
“总要有由头吧?”
“我想想。”
简单胡扯的一抓一个,县长生了女儿,给大家的福利;一个村的老太爷去世了,给唱的丧戏……但要提前几天宣传的话,一旦被发现是假的,引起警惕,再想悄无声息,不费一兵一卒地把人弄出来就难了。
“我嫂子上个月生了孩子,我回去让我家请吧。”周明坤突然说。
云遥看向他,“你要回家?”
周明坤也看着她,“你们有更好的理由吗?几个村子挨得近,走动的也勤,哪家什么情况大家都知道,要是胡编一个借口,被发现很容易。”
云遥担心问:“你回家还能出来吗?”
“这有什么难的。”
他这样说,云遥没有其他方法,只能同意,“那你回家之后就不要再掺和我们,不要被你家里人发现。”
“放心,我有分寸。”
县里的两个警察离开,去联系红莱县的戏班子,傍晚,街上的人流渐渐减少,这里不像大城市,路灯是点亮夜生活的开启键,这里天黑之后几乎像一座空城,云遥和周明坤赶着饭店关门的时间,出去找家店吃东西。
他们出来的已经晚了,走了一段才看到一家还亮着灯的面馆,撩开挡蚊虫的帘子进去,看着墙上的菜单,准备点餐。
后厨的老板撩开门帘出来迎客,看见他们,诧异大叫:“阿坤?!”
云遥没带零钱,刚对周明坤说完自己要吃什么,听见这一声,和他一同扭向叫他名字的人。
是个很陌生的男人,穿着洗到脱线的灰色背心和发白的牛仔裤,脸和脖子胳膊出的都是汗,胸口背心湿了一大片,脸色黑红晶亮,不知道是晒的,还是突然激动导致的。
云遥好奇看向身边的周明坤,他明显是认识的,惊讶回应:“胜利?”
“是我啊,你什么时候回来的?”
周明坤突然看向云遥,担心胜利会不会认出来她,会不会被她阿爸知道她已经回来了。
要是她阿爸知道她回来了,他又已经回家……
恰在此时,胜利拿毛巾擦着身上的热汗问:“阿坤,这位美女是你……”
还好,胜利和小夭高中不在一个班,她又变化非常大。
“同学。”周明坤说,“这是我上大学的同学。”
他突然编出的谎言,让云遥意识到自己和他见面以来,似乎忽略了一件事。
他能这么说,肯定是这里的人都知道他考上大学了,那他怎么一直在芜江待着,没去上大学?
胜利惊叫:“同学?!”
他赶紧在毛巾上擦擦双手,搭回肩上,递出双手要和云遥握,“你好你好。”云遥礼貌伸手握一握,“你好。”
胜利说:“真巧,你是坤子大学同学,我是他高中同学,我们俩还接上了,不过我没你们成绩好,我没考上,现在就在这里街上开个面馆。”
“挺好的。”云遥说,“不用背井离乡,还能孝顺父母。”
胜利笑一笑,“你说的也是,”指了下贴在墙上的菜单,“想吃什么,随便点,我请客。”
“你们也不容易,不能让你吃亏。”
周明坤将钱放桌上,“两碗排骨面就好。”
“你看你,还客气什么。”
胜利拿着钱强硬塞回周明坤兜里,塞完就回后厨,周明坤只好跟着进去给他,好一会儿没再出来。
可能他们觉得自己的声音很小,但店里没人,这会儿太安静了,后厨和前厅又只有半道布帘,再小的声音她也听得清楚。
胜利问:“你老实说,这是不是你在学校交的女朋友,怀孕了?要带回来结婚啦?”
“不是,怀孕更没有的事,你别瞎猜。”
“还我瞎猜,我们这什么地方,人家愿意跟你回来,肯定是对你死心塌地啦,你别装榆木疙瘩看不出来,还有你看人姑娘的眼神,我都不好意思说你。唉……长大后大家变化都好多啊,阿丰你还记得不,两个月前他来县城我们见了一面,结婚啦,孩子都一岁了,不过不是上学谈的那个。我记得高中时候你也有个女朋友,当时我们都羡慕你呢,你还说初中就喜欢人家啦,要和人家结婚的,没想到你也变了。”
“真没有。”
“算了,不说这个,说了也改变不了什么,你在外面感觉怎么样,好弄钱不,我妈想让我出去两年搞点钱回来娶媳妇,我爸不同意,他怕我一出去就不回来了。”
……
一会儿周明坤撩开帘子端着面出来,似乎特意扫了她一眼,云遥淡定回视他,又好奇挑了一侧秀眉。
吃过晚饭,走在回去的路上,天已经完全暗了下来,街上路灯寥寥,昏黄破旧的路灯下尽是绕圈飞行的蚊虫,几乎被黑虫趴满,光线更暗了几分,空气里也多,云遥一会儿拍死一个,有个没拍着,飞周明坤胳膊上了,她逮住机会,抓住他的胳膊用力一拍。
“死了。”
云遥食指指腹拈下来爆血的蚊子给他看,没管他已经发红的胳膊,他也没注意。
周明坤垂眸看了两秒,忽然握住她的手,拇指指腹抹掉蚊子,鲜血和酥麻一同在两人手指间扩散开。这里气候湿热,他的手心也藏满了汗湿的痕迹。
云遥要抽走,抽了两下没抽动,抬眼去看,山里的月亮比城市里ῳ*Ɩ 的要亮,他的眼睛似乎也恢复了曾经迷人的清澈明亮,周明坤手指趁机穿过她的五指扣牢,声音很轻,像夜风吹过耳边:“就牵一会儿,我明天就走了。”
她还是要挣,轻哼一声,“一会儿到宾馆,你该不会说你明天就走了,一起睡一觉吧?”
他不说话,只一双乌黑明亮的眼睛固执地看着她,浅抿了抿唇。
片刻后,云遥忽然妥协,不情不愿松了挣扎的力气,“好了好了,牵就牵吧。”
“又不能少块肉。”她自己咕哝一声,感觉那只大掌握的更紧了些。
在山里这样熟悉的环境,和几能令人醉氧的清新气息环绕下,对上他熟悉又迷人的眼神,云遥想要抵抗的心性像解冻又烤火的年糕一样软烂软烂的。
她想起,从前每回他要回学校时,就像这样强势黏人,比她还像烤得软趴趴的年糕,还是加了糖,甜滋滋的。
简单的分开,整得像生离死别似的。
从这里回到宾馆要走一段,前方是静悄悄的街道,远处是黑咕隆咚的山林,熟悉的环境,让云遥忽然想起一些往事。
高二那年,阿爸觉得供养她上了高中,有了谈高彩礼的砝码,便逼她辍学待嫁,没了能够靠高考这个光明正大又十分安全离开大坝山的机会,云遥就动了搞钱自己偷跑的想法。
无论如何,她都是要出山找到妈妈的家人,解救她出去的。
在妈妈初被打断腿的那两年,明白自己这辈子再也不可能出去,她的情绪一度崩溃,愤怒暴躁,数次想直接寻死,对云遥也十分怨恨,对她的靠近疯狂抗拒,不过云遥也得以知道一些关于她的信息。
她是芜江严家人,自小锦衣玉食长大,根本看不上她送过去的狗都不吃的东西,她家很有钱,只要联系到人,将她送出去,保他们祖孙无数代衣食无忧,享不尽的荣华富贵。
每当透露出这些信息时,她又会喃喃一些否定的话,云遥又明白,她和那些普通拐卖过来的不一样,她是被家里人害的。
等她渐渐接受现状,对云遥的接近不再抵抗,也没了刚过来的精气神,整日沉默不语,像个受人摆布的傀儡,她和阿爸喂东西,她就吃点,要是哪天因为旁的什么事耽误喂饭,她也不会喊饿,有时十天半个月也听不见她说一个字。
看着妈妈一日不如一日,云遥救她出去的决心越来越强烈。
当初她决定勾引周明坤拿钱出山,也不只是因为他家比较有钱,还经过严密的分析。
一是因为他有钱又大方。
同班上学那么多年,周明坤大方的属性异常明显。他对周围兄弟从不吝啬,只要兜里还有钱,就会请客吃东西,有时候东西多了,班里其他同学也会带着,云遥就经常吃到他分的东西。若是有人拿了他什么东西,例如卫生纸,零食,本子和笔之类,拿了就拿了,他从不在意,不会像其他人一样追着索要——这是云遥经过长期观察发现的。于是仗着同学那么多年混的脸熟,爸爸不给钱的时候,她也借他的笔芯和新作业本。亲测出来的大方。
二是因为村里但凡是个有点钱的少爷,在学校都会泡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