黎明之后[破镜重圆] 第60章
“太阳都要落山了, 你赶紧回去吧。”
“好,警察联系上戏班子了吗?”
“联系上了, 还要一个小时才回来,等他们回来了我问问再和你说。”
“家里应该没信号,明天上午吧,上午我到有信号的地方给你打电话。”
“好。”
离开的时间太长,云遥几近忘了山里基本没有信号这个可能。
日落之后,云遥和杨川进县里一家大饭店,请戏班班主吃饭,了解戏班子的演出情况。
来之前,云遥和杨川在宾馆讨论过要不要告诉班主他们招人演出的真实目的,杨川是觉得有告知的必要,毕竟他们也会有危险,但云遥对这里的人充满了不信任,事实上她连这里的警察都不愿相信,但杨川他们不能跨区执法,告知是必须的。最后折中说他们进村里要抓人,未免引起村里的暴动,找他们演出吸引一下注意力。
一开始班主有些犹豫,云遥开出这里的天价,他才咬牙同意,但要求警方必须保证他们的安全。
回到宾馆,云遥先给周明坤发消息,问他方便不方便打电话,等了一会儿没收到消息,突然想起他说没信号的事,丢下手机进卫生间洗漱去了。
……
朗月清辉下,一座座高山像沉默的巨人,安静守护着怀里沉睡的百姓。
乡间小道,男人与影子结伴而行,叩响一家院门,惊扰了一院的宁静。
最西边的房间,刚睡下的妇人推一推丈夫,“好像有人敲门,你去看看。”
“没谁,你听错了。”丈夫咕哝一声,翻个身又睡着了。
不一会儿,东边的房间开了道门,年轻男人穿着白色背心和大裤衩出来,边走边问:“谁呀?”
“大哥,是我。”
周大哥愣了下,惊喜大叫一声:“阿坤?!”
待打开院门,亲眼看见离家三年的亲弟弟,周大哥激动地一把抱进怀里,“你可算回来了,你不知道阿妈有多想你!”
周明坤回抱住大哥,“有时间就回来了。”
“回来了就好,回来了就好。”周大哥拽着他进院,“快进屋,让阿妈看看这三年你有什么变化没有,你可不知道,她总是担心你担心的做噩梦。”
同时,听见大儿子那一声大叫的妇人披衣服下床,丈夫也醒了过来,“谁,阿坤回来了?”
“是呀,是呀。”妇人可不想理他,赶紧打开屋门,正好看见进来的大儿子和小儿子,这三年的思念和担惊受怕涌上心头,鼻根一酸,眼泪当即落了下来。
周大哥无奈叹气,推推杵在原地的弟弟,周明坤上前一步抱住阿妈,拍着她的背哄:“阿妈,儿子回来了。”
周阿妈伏在小儿子肩上呜呜哀哭,摸着他比三年前离家时宽阔结实许多的肩膀,比任何时候都要明白儿子长大了,有胆识、有胆量出去闯荡生活了。
周阿爸穿着发黄的白色背心站在门口,忍不住说:“这么好的事,你哭什么哭,快别在门口站着了,先进来。”
周阿妈被丈夫说的不高兴,回头喊道:“进去干什么,屋里闷死了,我们坐院里说说话。”
她说着拉上小儿子去院子里坐,一边问:“怎么现在回来了,不是应该在上学吗?”
“最近有时间,正好也有钱回来,对了,嫂子呢?”周明坤问大哥。
“她在屋里睡觉呢。”
“办酒席吗?”
“我们最近正说呢,都第二个了,就不办了吧。”
“办,当然得办!”被媳妇怼生气的周阿爸闻言更气了,叫着到院里,“第二个怎么了?这是我周家第一个孙子,不但要办,还得风风光光地办。”
周大哥悄悄对弟弟耸了下肩膀,看吧,这就是为什么迟迟没有订下来。
“人家都是办一场,谁家办两场啊。”周大哥不赞同说。
“那怎么了!”周阿爸的大嗓门一吼,东边的房间里响起婴儿的啼哭声,周阿妈气的拍丈夫一巴掌,“小点声儿,娃娃都吵醒了。”她说着起身,“我去看看。”
周阿爸不管,继续说:“我不同意,就是要办,我们周家好不容易生了个孙子,出去腰杆都直了,就是要让村里人都知道,我周琪润有后了。而且人家为什么都是办一场?那是第一胎生女娃娃的没办,生了男娃子才办,我们办了。”
周明坤说:“那就办吧。”
周大哥皱眉,“阿坤,你怎么也跟着添乱。”
在这个家里,周阿妈是没有话语权的,在孙子办不办酒席这个事上,一直是周大哥和周阿爸争论不出结果,现在周明坤一站队,周阿爸瞬间觉得底气足了,轻松笑起来,“好了,阿坤一票,我赢了。”
周大哥叹口气。
他只是无奈,家里还是阿爸当家,即便他不同意,最后阿爸还是要一意孤行办了的。
……
第二天一大早,周阿爸领着两个儿子去宗祠里拜一拜,周明坤三年未归家,要来向祖宗告罪。
吃过早饭,周明坤问阿妈往常给他打电话是在哪个地方,阿妈指了个方向,周明坤走到地方,给云遥打过去,聊了下戏班子的事情,拿到戏班班主的电话。
回家路上经过曾经和云遥约会的山头,野蛮生长的草一如当初的青葱茂盛,坝坝河的一条小支流经过此地,晌午天气炎热,他又想在这多留一会儿,便下山脱光衣服,进河里洗了个澡,又找了根棍子,找准位置抬腿压断,断口劈了一半,用来扎鱼正正好。
中午周阿妈做了小儿子拎回来的三条鱼,笑得合不拢嘴,给儿媳妇端去鱼汤,剩下的炸酥脆端上桌,父子三人就着喝酒。
周明坤问阿爸:“酒席你打算怎么办?”
“院子里摆上几桌,还能怎么办?”
“我回来的时候,在县里遇到一个戏班班主,拿到了他的联系方式,请回来唱一天戏怎么样?这下别说我们周村的人知道,整个大坝山都知道了。”
周阿爸听完一口饮尽杯中酒,拍着大腿哈哈大笑,“好!好!这个好!”
周大哥说他:“那得多少钱啊,现在你嫂子又生了孩子,以后家里用钱的地方多着呢,阿爸就别多花那个钱了。”
“这有什么。”周阿爸不在意地挥一挥手,“挣钱就是用来花的,留那么多钱有什么用?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。”
“我出钱吧。”周明坤说。
“那不行……”
周大哥刚要拒绝,就听见弟弟说:“阿爸,大哥,你们的钱还是留着养孩子吧,我难得回来一趟,以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回来,就让我这个小叔掏钱给他们办吧。”
周明坤是觉得自己不会再回来的,如果能顺利带严家二小姐回去,以云遥的血性,她是不可能再回来了,那他也就不会再回来了。阿爸和族人也不会允许他再回来这里。
刚刚好。他这么想。
阿爸阿妈还有一个儿子,有了大哥,他们也不至于有养老问题。
“好!”周阿爸喝得脸色黝黑红润,鼓掌叫道,高兴拍小儿子的肩,“到底是出去了几年,长大了,也懂事了,就让你给你小侄子办!”
周大哥无奈叹气。
下午周明坤就联系了戏班班主,让他第二天到镇上,他去接人,大哥说不用,他给顺道接回来就好。
家里在镇上有好几个店,招了人干活,平时不需要坐班,每周去个一两趟巡视检查收账就行,今天正好要去镇上收账。
“晚上我给你带回来。”
周大哥走时这么说,晚上归家的时候,确实把人带回来了。
周明坤在村口等着,一起过来的,除了戏班班主,还有两名乔装成戏班班主小跟班的警察,先来探一探情况。
这也是戏班班主要求的,要是没有警察随身相护,他完全不敢跟着一位陌生男人进这与世隔绝的大山。
幸好因为大儿媳妇生了两胎,家里又新盖了两间房,白天周阿妈打扫干净,足够戏班班主和两位跟班住下。
晚上大家一起讨论确定要唱的曲目,第二天在村里转一转,找个适合搭台唱戏的地段。
两位乔装助手的警察趁机拍了几张照片和视频。
最后表演时间定在八日后,也就是周家小孙儿满月宴的前一晚。
一切都在稳步推进,所有的事情都商讨的非常顺利,然而戏班班主一离开大山,回到县城,立刻翻了脸,找到云遥和杨川,说什么也要把定金还给他们,这场演出他们不接了!
“接不了,接不了……”戏班班主挥着手,铁了心要拒绝。
云遥为难说:“您看我们原本都说好了,现在这么短的时间,我们也不好再找下一家了。”
“我双倍退还定金行不行?”
戏班班主是真不愿意了,他们之前说是在山里,那生活在这里,哪哪儿不是山?他们又不是没进过,再陡峭的山路都走过,但都这个年代了,第一次见进山连条正经路都没有的。
他无奈道:“不是我不愿意,是没有一条能开车进山的路,我们的演出车开不进去,道具进不了,这根本唱不了。”
那吊桥破的,别说运道具了,他自己走都心惊胆战,这不是挣钱,这是玩儿命啊。
杨川说:“道具我们给你们拿,我们负责给你们送过去,再给你们送出来。”
云遥说:“在原价的基础上,我再出十倍。”
“这……这……”
班主为难地看着他们,最后连连哀叹,为了钱屈服了。
两天后,班主带着他的戏班子过来,五名警察和五个严泊裕的手下乔装成戏班子的小厮,跟着进山。
到镇上,周大哥一看乌泱泱的队伍,吓了一跳。
这么多人,家里哪里住的下。
“这……这都是唱戏的吗?”
“不是,这不是山路不好走,我们的道具车进不去……啊——”戏班班主正解释,手腕忽然一疼,他转头去看,正要骂,见是副队长掐的他。
这次到大坝山执行任务,杨川是队长,副队长叫方营。两人分工,方营带一支队伍护送戏班子进山,熟悉地形,做最后的收尾断后工作。杨川带另一支队伍在县里等待时机,营救严梵星和抓捕云遥父亲。
方营微微笑说:“对,我们都是,候补的,一是方便进山拿道具,二是保证演出效果,万一哪个角儿身体出点毛病,上不了台,我们能候补上去。”
周大哥还想说什么,周明坤在他耳边说了几句,周大哥只得笑一笑,“你说的也是。”
他又看一眼乌泱泱的队伍,十九个人,只能找村长安排了。
到县城之后,车子就不能往前开了,大家卸道具的卸道具,吃东西的吃东西,班主对副队长那一掐耿耿于怀,拉着方营到一边怒道:“你掐我干什么?!”
他带着自己这一个戏班子走南闯北,到哪儿都是受人尊敬爱戴的,多少年没受过这种委屈了。
方营给他揉一揉,赔笑说:“不好意思,不好意思,刚才太急了,我是怕你说我们只是帮忙搬行李的。”
“难道不是吗?”
方营耐心解释:“你看刚才周家大哥为难的表情,嫌我们人多,你要是这么说,他就该进村找人来帮忙搬了,我们还怎么进去保护你们?”
班主一想,确实有这个可能,只能咽下这口气,“还是你想的周到。”
搬着行李走得慢,一行人到村里,天色近黄昏,周阿妈做好了饭菜,但一看这么多人,又赶紧进厨房忙活,周明坤拎着在镇上买好的肉菜进厨房帮忙。
晚上,一行人被村长安排在村委会几间办公的屋子里住下,搬来几张床凑合几ῳ*Ɩ 晚。第二天,戏班的人搭戏台,方营将带来的九个人都派出去,挨村挨户敲门告知三日后要唱大戏的事情。